窗外,大雾,今天是2月10日,农历正月十七。本来打算今天返回北京,但车票已经退了两次了,第一次退的是1月27日的票,好在为了减少流动铁路退票不收手续费。其实今年打算在北京过年的,就在我10多平米的蜗居出租房里。春节并不局限在这10多平米之中,我喜欢参加北京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但家里有事就在年前回家了,原本打算初三返京的。天有不测风云,一切都被突然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打破了,一切都变得特别真实又特别魔幻。我无奈地被疫情滞留在家。
我家在渤海之滨,辽宁省的一座小城。回想“非典”时期,SARS并没有对我们县城造成太大影响。记忆里我们没有停课停学,也没有严格要求出门戴口罩;只有两例因为从外地回来发烧被隔离而引起的恐慌。但那时的恐慌是一闪而过的,如今的恐慌是深入骨髓的。封闭小区对于我们这座十八线小城市来说,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比较正规的小区都有人把守限制出入,我家所在的算是散楼,虽有流动的“红袖箍”值守,但并不是特别严格。消毒工作都是每个家庭自己做;我对消毒水味过敏,所以每天就通风换气借以自然消毒。
这里,放炮并没有被禁止,但人们主动地不贴春联了。楼前的一排小房只有星星点点的三五副对联。街上甚是萧索,家家关门闭店,开门的时间待定,一切都是未知的。初二时,公交车还正常运营;随着疫情人数的增加,公交全面停线,私家车也多停驶了。路上有几个出来溜弯或者买菜的人,大多数带着口罩。有一条金毛跟在主人的自行车后面跑,它没有带口罩,我羡慕它的自由。有一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中年男子在路边徘徊,估计他家就在附近,我已经第三次看见他了。保洁人和快递小哥还在全年无休地忙碌着,保洁人的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个面孔;一位快递小哥的摩托后架上插着国旗,伴着音乐声飘过,这是被疫情肆虐过的街上唯一的动感。
和大多数全国人民一样,我已经好几天没出屋了,出门的时候我都是去买鸡蛋、鸭蛋、苹果、青菜和大酱,蒜已经买了上百头。窗前有一只野猫,在消防队曾经的操场上踱来踱去,一跃跳到矮墙上。我看着它,它也回头看着我,相互注视着。没有人来串门,连初二大姐的例行回门也取消了;大姐有两次打电话送东西,都被母亲拒之门外。最难做抉择的是老姑的葬礼,立春前一天老姑去世了,老哥打来电话通知。本打算第二天去吊唁,八里地并不算远,但乡镇和村屯都已封路,国家提倡葬礼从简不许聚堆,亲戚朋友便都远程慰问、转账随礼以寄哀思。想来年前竟然是和老姑的最后一面,告别时老姑并没有瞅我们,而是望着窗台方向注视着远方,像是寄托着什么。人生总是来不及告别,也来不及相遇。
我非常不喜欢宅,但没有办法,病毒是看不见的敌人。我在家里的运动量非常不够,只能用各种道具瞎比划。和老妈在大厅打羽毛球,不能过瘾,于是换甩彩绸和二人转抛手绢。折腾来折腾去,我最后将常规室内锻炼定格为做操。第一套广播体操声音响起,“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口号非常响亮,做一遍没喘,就再做一遍,最后再加一套幼儿长高操,配乐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衣食住行中还是民以食为天,家里的食材有限,只能琢磨怎么把鸡蛋做成不同的菜。煮鸡蛋、蒸鸡蛋、荷包蛋、炒鸡蛋都试过了,便上网查找新的做法,好在家里还有两个橙子,午餐就准备做橙子鸡蛋羹。先把橙子洗净去头,用勺子把橙子肉挖出来,然后把搅碎的鸡蛋液灌入,放在电饭锅蒸屉里蒸半小时。晚餐打算做麦穗汤,也叫疙瘩汤。放疙瘩的时候发现面疙瘩和少了,于是临时加入白菜丝和面条,最后做成了蛋花疙瘩汤面,也算是一道小小的创意。
学校延期开学了,外省教职工都不允许返校,我将继续在宅家,也许还有一个月,两个月,也许那时候有了新的转机。北京的小房子还要交房租,不过没关系了,在疫情面前,活着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如今健康是最大的幸福,是钱买不来的幸福。老妈调侃道,这辈子要去的地方前几年都去了,这辈子要参加的活动去年在北京都参加了,以后就老实在家呆着吧。感觉自己能做的不多,就这样安静地呆在家,如果疫情真在春暖花开时雾散,我只想去海边,看看海,发发呆。
(作者/宣传统战部 夏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