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国内疫情期间,收到来自多国朋友的问候,心中充怀感动与回忆,本应年后即返校完成论文终稿的我,因疫情原因仍滞留家乡,借此机会拙述往事,一是对仍然记得我的众多外国友人表达感谢,二是祝愿大家共同安度此次危机,三是对美好又深刻的援外项目实习工作于我之总结。
过客挚友来去时,端始照会心念之
2015年10月首次参加援外项目实习工作,至今难忘第一次去机场迎接来宾的忐忑心情。此前没有参与过外事活动的我,在T2航站楼的到达铁栏杆旁举着姓名牌子,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孩子,不停纠结于见到来宾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后来知晓,这是一个新旅程奇妙的开端。
IBRAHIM先生来自尼日尔,惭愧的是当时的我除国家名字外几乎对友邦概不了解,故而在去机场的路上我一直在查询相关信息。得知了尼日尔的官方语言是法语,虽然知道英语是国际通用交流语言,我仍担忧我们的沟通是否能够有效。见面后发现自己多虑了,或是因为英语本就不是双方各自的习惯语言,对于日常用语都可以用相对简单的词汇交接,沟通交流非常顺畅。自尼访京的飞行时间超过16小时,中转时间要5个多小时,我感叹于两国人员研究交流之诚意。来自尼日尔的先生对我的帮助是我其时对于陌生工作的重要强心剂。
IBRAHIM年过50,是尼方的高级官员,作为接待方的工作人员,本该负责尽量满足对方的需求与疑问,有趣在包括未来十天他的整个在华期间,多数时间都是我在向他讨教问题,我对非洲大陆的好奇不断,文化政策、风土人情、宗教信仰、能源基建,甚至到生活习惯、两性关系等等,IBRAHIM友好而耐心,对我的各种问题悉心解释,见多识广的外宾会在我表示惊异与不理解时以多地区现象作为比较因素向我描述,我常怀感激。在短暂的十天里,利用少有的空闲时间,我介绍了我在京工作的朋友给他认识,一起吃饭逛街,讨论家长里短,也有争论于不同文化下的诸多价值观异同,结下了短暂而深厚的跨国友谊。他离京前我犹豫良久,表达了不知能否再有机会见面的遗憾,他跟我讲了一句很长的话,大概是“人本过客来无处,休说故里在何方”的意思吧。
与IBRAHIM在课间
天涯相远言无尽,咫尺欢谈两心知
2016年4月,通过援外项目工作,结识了来自阿富汗的四位同龄朋友。在返回接待酒店的路上,其中一位叫ALI的朋友问及我的所学专业,得知我其时刚获哲学硕士学位后,他很兴奋地聊起了柏拉图的“理念”问题,ALI是在阿富汗从事基础设施投资与管理相关工作的职员,我颇感惊讶,我们本就年龄相仿,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
有趣的相处过程,开始于他们抵京的第一晚。傍晚时他们给我的房间打电话,想请我帮忙随他们一起去购买SIM卡,我去他们房间造访时,正遇其中两位在做穆斯林礼拜,应是每天五次中的“昏礼”,在日落之时身着洁净白衣,口念宣礼词进行。我向另外两位询问我是否需要在房外等他们,因为我并不清楚是否有不合适的禁忌,也不知礼拜的具体时长,不过他们表示我无需有所顾虑。去商场的途中,我本以为他们会就刚刚我看到礼拜过程,跟我讲述穆斯林信仰的相关文化和宗教优势,但他们并没有谈及这方面话题,一直在咨询他们作为异乡人在中国需要注意的礼节,我们的饮食习惯与研修班日程问题。
可能因为这次很简单的交流,在其后的日子里,我们相谈甚多。恰逢其中一位生日在研修班日程内,援外工作组专门为他准备了庆祝仪式与蛋糕,这件事他后来多次邮件联系我们都提及并感激,身在他乡时这种细微之处的关怀似乎更胜于程式化的帮助,溢于言表的欢愉虽然跨越民族与国界,可以真切体会的到。
在去厦门外地考察的途中,我与其中一位朋友相邻而坐,印象深刻的是当天早上,看到了关于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塔利班爆炸袭击的新闻推送。我很迟疑要不要关心问候一下,类似事件对于深处和平环境成长的我有些遥远,很难感同身受。于是我先聊了有关社会稳定方面的话题,他似乎知道我想表达什么,然后向我诉说了他们生活中有关恐怖活动的基本防范措施与情况。那次谈话对这位朋友可能很平常,但我却记忆犹新,他在表述时眼底里时而出现的悲伤,话语中担忧有损形象的犹豫,我是可以感受到的。
临别之时,ALI谬赞我的工作负责,可惜相逢时间短暂,作为同龄人我们还有很多关于生活的畅想、理论的见解没有更多机会及时沟通,所以交换了联系方式,时至今日我们始终在微信和邮件中相互问候,也会与ALI讨论一些哲学问题,很庆幸能有这几位同龄友人。
与四位阿富汗朋友,巴勒斯坦朋友(前排左),摄影师井泉(后排右一)于天坛公园
古都新茶斑驳影,月走星奔故人情
此后我参与了多个援外项目的实习工作,比起15年底的紧张与担心,更多了一些经验与从容。
来自利比里亚的HENRIQUE,比我小一岁,在利比里亚政府部门工作。2016年5月的“非洲国家经济与社会发展总统顾问研讨班”我们相识,HENRIQUE是个自信而努力的朋友,在京期间我们聊了很多话题,在对学业和生活的追求方面,很多次聊天他都激励了我。16年他回国后,咨询我关于中国高校研究生的情况,包括一些针对留学生的新政策,我们一直在微信上保持联系,2017年他成功申请到了中国人民大学的留学硕士名额,再次来到北京攻读硕士研究生。
于是HENRIQUE成为了我在援外项目工作中认识的朋友里,直到今天见面最多的一位,有共同时间我们就会在京小聚,他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强,我们也会互相介绍各自新的朋友。去年夏天他的硕士学业顺利结业,我去人大校园为他送行,没有离别的伤感与唏嘘,只有对于这段跨国友情的美好回忆和憧憬,我答应他一定会去利比里亚探望他,希望这个愿望早日实现。
与HENRIQUE在人大校园告别
听琴何须对君坐,山人野阁逍遥风
2017年的“塞拉利昂智库学者研修班”是双边项目。陪THOMAS一起去看牙医的经历我记忆犹新。结业前一周他的牙髓发炎,疼痛难忍,我从工作组的医药箱里给了他六片阵痛药,叮嘱他最多剂量是每日两片,结果第二天去房间探望发现他把六片药都吃了依旧痛的说不出话。去附近医院问诊后,医生说他的治疗需要分多次进行,等15天之后再来复诊,THOMAS表示7天后他就要回国了,他担心塞拉利昂国内的诊疗难以和现在的初步措施相匹配,结果我们在六天后他临回国前到医院,与医生再三沟通后提前进行了简单手术,好在通过后续的联络,得知他的牙痛至今再没发作过。塞班的许多朋友至今仍保持着长久的友谊。NICHOLAS与我时常联络,这次疫情中随着阶段变化,他都会问候我是否安康;JALLOH在京时我们聚餐,他对中国历史的了解程度令我诧异,包括有关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及其国际原因,比我深刻许多,可惜他再次来北京参加项目时我没有在京;我的同龄人SAI,他的父亲已近120岁高龄,当时我的惊异之情相信大家亦可理解。
与NICHOLAS在结业典礼
欲览高山侧平原,鸟瞰平原距山巅
来自老挝的KAI,是在2017年7月“发展中国家社会保障及社会福利官员研修班”认识的朋友,接机当天因天气原因航班临时延误了近5小时,在机场接到他们已时近破晓,虽然双方都拖着疲惫之躯,KAI却不断向我表示抱歉,抵达宾馆后让我尽快休息。后来在相处过程中,她给我讲了许多老挝的风俗文化,我本以为与其他合作国家相比,中老两国相距不远应该诸多生活习惯相同,但其实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就连我们工作团队这些来自各省市的实习生们,也都有生活习惯上的大不同,不同地区文化差异的相互交流,也是援外工作最令我向往的原因之一。
与KAI也一直保持着联络,经常会互致问候。18年KAI再次来北京参加项目,匆忙之间我们见面吃了一次饭,虽然短暂但很愉快。
与KAI在京短暂见面请路人摄
在此之后,我步入了下一阶段的学业,便再没机会参加援外项目实习了,但每次看到蒸蒸日上的项目进展的相关消息,却也如同自己仍在其中一般,心怀荣耀。可能对我来讲,早就将这份实习工作当成了自己的第一份事业,那个“FLAMINGO”的名字再次被大家呼出时,依然会满心欢喜,激动不已。
作者简介:高寒,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政府政策与公共管理系2017级博士研究生。
编辑:李梅
排版:廖冠群